ALI WYNE

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本周访华凸显出两国关系的加深。普京签署了历经十年谈判达成的4,000亿美元天然气协议,未来30年每年向中国供应380亿立方米天然气。中俄两国还正在东中国海(中国称东海)进行为期一周的联合海军演习。而据IHS Jane's Defense Weekly报道,普京已同意向中国转让几套S-400导弹防御系统,这是俄罗斯最尖端的军事资产之一。

那么是否可以说出现了中俄轴心呢?应该还算不上。这些进展与长期以来的中俄关系一样:总体上仍流于表面,并非战略性关系。

Zuma Press
周三,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举杯相祝两国达成能源协议。
中俄两国在2005年8月首次展开联合军演,当时美国非常担心两国会试图把上海合作组织(Shanghai Cooperation Organization)发展成北约组织(NATO)的对手。去年俄罗斯石油公司Rosneft签署协议,在25年合同期内向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China National Petroleum Corporation,简称:中国石油集团)提供3.65亿吨石油。自冷战结束以来,俄罗斯也不时向中国出售武器,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至2006年一直是中国尖端武器的来源。

中俄双方都在口头上说要加强两国关系,但两国不大可能缔造持久的战略伙伴关系。

在中俄两国关系中,政治学家奈(Joseph Nye)和基奥恩(Robert Keohane)所称的“不对称相互依赖”的特点越来越明显。俄罗斯是一个日渐式微的大国,但其雄心所及跨越整个地区甚至欧亚大陆。中国则是正在崛起的大国,有着放眼全球的抱负。

俄罗斯对大国地位的谋求在一定程度上依靠这样一个理念:俄罗斯与中国建立了享有特权的联盟。另一方面,在中国看来,渴望向中国提供重要大宗商品的国家不断增加,而俄罗斯是其中之一。俄罗斯重要,但并非不可或缺。正如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Chatham House)的洛(Bobo Lo)所说,俄罗斯越来越成为一个为另一个国家提供原材料的附庸,而在过去300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俄罗斯都感觉自己优于这个国家。

2011年10月,普京呼吁建立一个欧亚联盟(Eurasian Union ),以便“在欧洲与充满活力的亚太地区之间起到一个有效桥梁的作用”,并在国际体系中占据“一个突出位置”。要成功做到这一点,就要让中亚地区牢牢处于俄罗斯的经济势力范围内。

然而,中国已经取代俄罗斯成为除乌兹别克斯坦之外的其他所有中亚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中国提出的“新丝绸之路”计划似乎是想进一步巩固其在中亚的地位。对于俄罗斯以西的国家,中国表示,希望到2015年将中国与中东欧的年贸易额扩大一倍至1,000亿美元。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最近证实,中国对与欧盟达成自由贸易协定抱有兴趣。

这样一来,中国就没有多少动机来支持俄罗斯进行一场遭多数欧洲国家反对的恢复失地运动。另外,如果赞同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乃至乌克兰东部地区,会有悖于中国不干涉别国内政的承诺,而且可能会促使西藏和新疆等不安定地区更加狂热地煽动独立。

另外,对于中国在西太平洋上的领土争端,俄罗斯采取了中立立场。在与西方的经济和外交关系趋向紧张之际,俄罗斯肯定会加快向亚太地区的再平衡。中国可能是俄罗斯进行再平衡的主要焦点,但不会是唯一的焦点。

在中国日渐强大之际,俄罗斯不想在中国面前成为一个乞求者。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库钦斯(Andrew Kuchins)解释说,正因为如此,俄罗斯试着让其亚洲合作伙伴组合多元化,俄罗斯与日本、韩国、甚至越南达成合作尤其说明了这一点。

越南的举动尤其受到关注,因为越南对中国强硬姿态的反应可能会成为中国其他邻国在争议海域主权问题上如何反应的一个风向标。2012年4月份,俄罗斯天然气公司Gazprom与越南PetroVietnam共同组建了一家合资企业,Gazprom持股49%。双方将合作开发南中国海(中国称南海)两个海洋油气区块。这两个油气区块位于中国主张用来划分南中国海领土归属的“九段线”内。

中国《环球时报》发表社评警告称,俄罗斯不应在此时向南海发出错误或者含混不清的信号,俄罗斯的介入无论是对中国还是对俄罗斯本身都没有好处。俄罗斯与越南达成油气勘探协议的消息在中国媒体上一出现,就直接影响了俄罗斯在中国公众心中的好感度。

一个月后,俄罗斯与越南宣布达成全面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据媒体报道,莫斯科打算向越南政府出售6艘“基洛”(Kilo)级潜水艇、10艘“闪电”(Molniya)导弹艇以及第三批12架Sukhoi生产的苏-30MK2战斗机。

中俄战略关系可能不会一直这样紧张。毕竟,除非出现不可预见的情况,否则,中俄两国将继续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并维持能源上的商业合作。在国际论坛上,中国与俄罗斯也会继续利用外交一唱一和,宣称对美元在全球金融市场上的霸主地位感到担忧,并对自由国际体系指指点点,而中俄两国在该体系的形成中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不过,中俄关系的紧密程度也不应该被夸大。俄罗斯希望搭上中国崛起的顺风车,但同时又不想让中国在自家后院做老大。如果俄罗斯愿意向中国出口能源,帮助满足中国对关键大宗商品的庞大需求,中国将持欢迎态度。但中国不会因此觉得欠俄罗斯人情,从而在能源协议谈判或战略要务问题上作出让步。

(Ali Wyne是《去问李光耀:一代总理对中国、美国和全世界的深思》一书的联合撰写人。该书2013年由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出版。)

(本文版权归道琼斯公司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译或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