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 Brookhiser

Richard Strauss/Smithsonian
图为美国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于1865年4月14日在福特剧院(Ford's Theater)被暗杀那晚所戴的高顶礼帽,现在被存放在史密森尼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林肯曾说:“在这个国家,民意就是一切。”

他之前几乎任何一位总统相比,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都没有多少领导经验。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和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曾当过将军,其他一些总统曾出任过州长,所有南方总统都拥有过种植园。他们经营过机构,管理过人。相比之下,林肯在就任总统前只担任过州议员、一期国会议员以及一个由两人组成的法律公司的高级合伙人。他常将自己最重要的文件藏在帽子中。

但林肯极其出色地完成了总统的职责,因此常常被历史学家评为最伟大的总统。

当然,另外有所帮助的一点是,他是美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无疑也是有史以来入主白宫的最伟大的作家(杰斐逊在其鼎盛时期可与之相当,但范围更窄一些)。除去这些非凡的才能,林肯还有哪些行事准则可以用来指导后来的继任者们呢?

援引先例。林肯在做律师时就非常注意先例。而小时候,林肯和他精力充沛、不好读书的父亲关系一直不太密切,因此一直在寻找父亲角色的替代者。在美国的开国元勋当中,他找到了先例和可以尊敬的人。

林肯的事业成熟期——从1854年废除《密苏里妥协案》(Missouri Compromise)至1865年去世——还有其它一些事情,都是他证明自己在奴隶制问题上和那些开国元勋们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一个长期努力的过程。(林肯希望奴隶制得到遏制并最终被消灭;他这样说过,那些开国元勋们也这样说过。)1854年在皮奥里亚(Peoria)长达三个小时的演讲中,林肯首次说出了这个想法,并对这一主题进行了反复强调;在1858年和伊利诺伊州民主党人史蒂芬·道格拉斯(Stephen Douglas)辩论时他又再次重申了这个观点;1860年他受邀在纽约库珀联合学院(Cooper Union)发表演讲,演讲中有一半都是在证明,“我们的开国元勋,那些创建了我们现在这个政府的人”是赞同他的。他说道:“国父们将奴隶制定性为不可再继续的恶行,让我们再次重申这一点。”

林肯希望将自己包围在开国元勋们的光环中——也希望这种关联能为自己镀金——并且认为他们在人性、自由和平等这些问题上一直是正确的。他希望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也希望他们能够为己助力。

表述自己的观点。王国和帝国的历史常常就是宫廷史——谁对谁说了什么悄悄话。令人沮丧的是,许多现代政治报道也是如此:谁贿赂了白宫幕僚长?那个参议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如果记录太阳王(Sun King)的凡尔赛宫的 西蒙(Saint-Simon)依然在世,他会就此开个专栏或脱口秀。

The Granger Collection
回顾过去:1860年乔治·希利(George Peter Alexander Healy)为林肯画的一幅肖像。
林肯会在必要的时候玩内部战,进行交易,操控同事。但他明白,民主国家最终并不是靠这些小伎俩来统治的,而是由人民来统治的。他曾在1859年直白地说过:“在这个国家,民意就是一切。”那意味着,一切都要依靠争取、引导和培养民意。反过来,这也要求领导者将自己展示出来。当然,如果他们的论点清晰,他们的执政纲要易于理解,也会助其一臂之力。但即使是最杰出的哲人政治家也必须明确表述自己的观点。

幽默的力量。林肯有一肚子的笑话和故事,其中还有些黄色笑话。对于那些他觉得自己不能立刻满足的人,他常常通过讲笑话和故事来转移其注意力。他的伊利诺伊州密友伦纳德·斯韦特(Leonard Swett)在回忆起林肯1860年赢得共和党提名后在该州斯普林菲尔德(Springfield)接待访客的经历时说:“他给他们所有人讲了个故事,然后其它什么都没说,就送他们走了。”

但林肯的幽默是更深层次的,是为了使方方面面达到平衡。他最喜欢的一个笑话——他最后一个法律搭档威廉·赫恩登(William Herndon)说他“时不时”听到林肯讲起它——是关于一个大胆、聪明的家伙在一个聚会上切火鸡时放了个屁的故事,而这个屁响到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笑话中的主角最后还是想方设法切完了火鸡。

但笑话中滑稽的情境、粗俗的转折,足以提醒林肯和他的听众: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更糟的)尴尬。没人应该为此而惊讶、悲伤,或是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应该做的就是继续前行,如果可以的话,继续保持信心和活力。对于充满挫折和危机的政治生涯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课。

原则第一。林肯成长于一个主要政党,但这个政党的生命力却不及他长。辉格党是19世纪30年代早期为了对抗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而成立的一个政党。安德鲁·杰克逊将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和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的民主共和党转变成了今天的民主党。杰克逊很有个性——好斗而且容易激动——但他也有原则:小政府、维护普通人的利益(后者现在依然是民主党人的一个口号)。

辉格党有自已形象鲜明的领袖——亨利·克莱(Henry Clay)和丹尼尔·韦伯斯特(Daniel Webster)——以及原则:他们希望有中央银行、保护性关税和经济发展。但那个时代并没有善待辉格党和他们的原则。在1832年至1833年的拒行联邦法危机(Nullification Crisis)后,克莱自己取消了保护性关税;美国第二银行(Second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的营业授权在1836年过期后也未能再获得延长。辉格党退而求其次,试图通过推选战争英雄来赢得总统选举。其中两人——威廉·亨利·哈里森(William Henry Harrison)和扎卡里·泰勒(Zachary Taylor)——分别于1840年和1848年获选总统。但第三位,温菲尔德·斯科特(Winfield Scott)在参加1852年总统大选时败下阵来。辉格党大势已去。

但一个新的问题开始困扰大家。前辉格党议员、林肯的第一个法律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导师的约翰·斯图尔特(John Stuart)有一天对他说:“林肯,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我们得要么成为废奴主义者,要么成为民主党人。”林肯回答道:“我已经想好了,我相信在奴隶制问题上,折中方案是行不通的。”

林肯曾经置身于一个将奴隶制问题摈除在原则之外的政党中。他不会再重蹈覆辙。1860年,他在库珀联合学院演讲结束时向他的共和党同仁们发出了响亮的诉求:“让我们相信,正义产生力量。让我们怀着这种信念,勇于像我们所相信的那样,将职责履行到底。”

广结同盟。原则并非脱离现实的东西,它们需要能将其付诸实现的人。林肯为此广结同盟。

这也是需要一个新政党的部分原因。共和党于1854年至1856年间合并而成,党内有长期的废奴主义者、辉格党人、民主党人和一无所知党(Know Nothings)人(他们讨厌奴隶制,但对移民的厌恶只比对奴隶制稍微少一点点)。林肯和有着各色背景的人合作。他还和有着不同性格的人合作。他的国务卿威廉·H. 苏厄德(William H. Seward)亲切幽默。他的财政部长萨蒙·P. 蔡斯(Salmon P. Chase)手腕利落,并且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请辞职。他的第一任战争部长西蒙·卡梅伦(Simon Cameron)在道德上倍受挑战(林肯曾使他免于一项国会调查)。

多丽斯·卡恩斯·古德温(Doris Kearns Goodwin)在研究林肯的内阁时创造了一个词语“对手团队”。这样说也许更恰当:林肯忽视敌对的一面,而将精力集中在自己和这些常常才能出众、颇具争议之人的共同点上。林肯在1854年皮奥里亚演讲中阐述了他的经验法则:“和任何站在对的一方的人站在一起。当他正确时,和他站在一起;当他错误时,与他分离。”

回顾过去寻求指导、大胆表达、开怀大笑、立场坚定、广结同盟。对林肯有用的东西也许对你也会有所裨益。

(本文作者是Basic Books出版的《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以及Free Press出版的《国父:重新发现乔治·华盛顿》(Founding Father: Rediscovering George Washington)的作者。)

(本文版权归道琼斯公司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译或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