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 Davis/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威廉•林赛爬过的一段长城。

第一次在地图上看到长城开始,威廉•林赛(William Lindesay)就被深深吸引。1987年,这位土生土长的利物浦人第一次沿着长城徒步行进2,470公里,之后便把家安在了中国。

如今,作为长城保护组织国际长城之友(International Friends of the Great Wall)的创始人,林赛每天的工作就是徒步爬长城、做研究、摄影以及谈论长城。

55岁的林赛还会组织周末徒步活动,攀爬未经修复的古长城。他在离北京60英里的慕田峪附近有个家庭旅馆,他经常夜里三点就把徒步旅行者们叫醒,为的是能及时爬上山头,看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把长城染成金色。

Bob Davis/The Wall Street Journal
2012年6月,林赛在一次爬长城途中发表一段简短的讲话。
不久前林赛在他贴满地图的北京书斋里接受了《华尔街日报》的采访,讲述他在戈壁荒漠里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讲述他如何用双脚丈量长城,还谈到了他的新书《长城图解》(The Great Wall Explained)。以下是经过编辑的访谈摘录:

《华尔街日报》:我们先从一些常规问题开始。

林赛:我希望第一个问题跟长城的长度无关。这是最令人头疼的。

《华尔街日报》:好吧,它到底有多长?

林赛:在中国有很多处长城。几年前,中国宣布勘测了明长城,就是大部分游客来中国旅行时会游览的一段长城。官方宣布的数据是8,851公里。这个结果发布于2009年4月,同时中国国家文物局(State Administra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也宣布,他们在发动长城沿线各省的考古小组走出去勘测长城。

当年6月,勘测结束,结果是21,196公里……我打电话给我研究长城的同事,通报了这一结果。他们也感到有些不解,所以我们集思广益,认为21,196公里是中国大地上现存所有可见的长城遗迹的总长度。这包括那些很不起眼的遗迹,可能只有脚踝那么高,也包括那些你想拍下来并探索一番的宏伟城 。然后如果减去8,851公里,即明长城的长度,那么明以前历代所建长城的长度就是12,345公里。

《华尔街日报》:这是最终的答案吗?

林赛:事实上这个答案在世界上引起了困惑,还影响到了国际关系。因为尽管有关方面在接受一些记者采访时给出了详细解释,之后一周的大部分头条标题还是类似“长城总长度为预想的两倍”,而这根本不是真实情况。

事实很简单,国家先勘测了明长城,然后又勘测了明以前历代所建的长城,两次勘测结果加起来得到今天中国所有可见的长城遗迹的总长度。

韩国媒体抓住这个消息不放,指责中国的长城和橡皮筋一样可以随意延长。

《华尔街日报》:你对此如何作答?

林赛:我觉得最好置之不理。赞赏中国长城的最佳方式是:万里长城。这是四个中国字。如果你查字典,“万”的意思是10,000。“里”是中国的距离单位,约等于500米。“长”就是很长;“城”就是城 。因此直译的话,万里长城就是“10,000里长的城 ”。但如果你让有文化的人在这个语境中翻译“万”,他们会说,它并不是实指10,000,而是说无穷无尽,不可估量。所以万里长城更有文化内涵的译法是“没有尽头的城 ”,事实上这是我新书里的一个开篇讨论话题。

《华尔街日报》:你为什么写这本书?

林赛:我1987年完成了第一次长城探险,那正好是25年前。我看到了很多城 ,可能比别的外国人在过去半个多世纪、近一个世纪看到的还多。我当时很想充分利用那次成就和了解到的情况。我发现了长城,我就想把它的壮丽、非凡和神秘介绍给全世界的人。

我给人们讲长城的故事,他们会问许多问题。过了不久我开始发现,典型的有好奇心、爱思考的人,他们可能来到中国还不知道“毛”和“明”的区别。总之,我觉得大部分人关于长城的知识其实非常肤浅,并且很多还是完全错误的。

因此我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给那些跟我交谈的人传达一个美好动人的长城故事?我想让他们在不要太沉溺于那些很难发音的中文名字还有大量数据,在不被这些东西弄得晕头转向的情况下感受到我的激动心情。

《华尔街日报》:有报道说你在中国境外找到了长城遗址。

林赛:为解释我在2011年的发现,我造了一个新短语:“中国以外的长城”(Great Wall outside China)。这是一种折中的说法。我所看到的建筑物的确是长城,它是北方游牧民族和南方农耕民族发生冲突时期修建的堡垒,但它又不在现在的中国境内。

《华尔街日报》:那怎么还有人继续发现新的长城呢?

林赛:我重新表述一下。去年我从未宣称自己发现了一段长城。我证明的是某个朝代所修建的一段长城的存在,而我们之前以为这个朝代没有修建过长城。

《华尔街日报》: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赛:在翻看一本蒙古地图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像长城的符号,但我在图例中查找时,却发现它并不是中国长城。当然,怎么可能是呢,它是在蒙古境内。它是成吉思汗长城。最后我在Google Earth上发现了这条穿越戈壁滩南部的模糊线条。因此它本来就在地图上,但我没有发现它。不过我是第一个到达那里的研究者,而且去那里很不容易。那是戈壁滩的心脏地带。

《华尔街日报》:你这不是为了一次考察冒生命危险吗?

林赛:结果确实是这样。就在一年前,我做了一部纪录片,我希望把这部片子的观众带到从公元前110年就开始存在的这段最人迹罕至的长城。

我们没法开车去,因为有很多干涸的河道,旱谷非常深,车没法通过。我是跟一个带着设备的拍摄团队一起进去的,有些队员不听我的劝告,没有带够10瓶水。拍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出发时只带了两三瓶水,所以有水的人就得分一些出去,这就意味着在回来的路上每个人的水都不够。有人开始抽筋,中暑晕厥,最后我们商量出了一个营救计划:我和我的助手还有摄影师继续努力向公路进发并组织营救,其他人原地等待。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气温达到了46摄氏度。我再也不想离死神那么近了。

Debra Bru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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